讲故事的老约翰妮-《安徒生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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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的守丧期很快就结束了,现在寡妇只需要戴着半孝,就可以了。她的心里很快乐。
外面出现了些许谣传,说她有一个求婚者,而且想要结婚了。玛伦很想知道一些相关消息,牧师知道的就更多一些。
在棕枝主日33这一天,做完礼拜后的寡妇夫人便和她的爱人公布了结婚日期。他是一个雕塑家或是一个雕刻家,人们还不大清楚他的职业名称。当时,多瓦尔生与他的艺术还不被大众所谈及。他虽然出身不是名门望族,但却是一位品性高雅的人。人们都说,一般人是不可能了解他的。从他雕塑出来的人像可以看出,他的手艺非常高超,而且他本人也很英俊。
“这又有什么用呢?”裁缝奥尔塞还是这样说。
牧师宣布结婚预告后,人们就开始唱圣诗、领圣餐。裁缝和他的妻子,还有小拉斯木斯都在教堂里。爸爸和妈妈去领圣餐了。拉斯木斯独自坐在座位上,因为他还没有受过坚信礼。有一阵子,裁缝的家里没有衣服穿,几乎所有的旧衣服都被反复裁改过好几次,缝了又缝补了又补。不过这一刻,他们一家三口穿着的都是新衣服,只是都是黑颜色,好像他们参加葬礼似的,因为那些黑衣服都是用遮盖灵车的黑布缝制的。丈夫用它缝制了一件上衣和一条裤子,玛伦做了一件高领的袍子,而拉斯木斯则做了一套能够一直穿到受坚信礼时的衣服。灵车上的盖布和里布都被他们利用了。没有人知道这些布曾经被用来做过什么,但是很快人们就知道了。“半仙”斯娣妮和她那些拥有聪明头脑、但不靠“道法”吃饭的朋友们,都说穿这样的衣服是不吉利的,会带来灾难和疾病的,“除非是要走进坟墓的人,否则是绝对不能穿遮盖灵车用的布制成的衣服的。”
这话被木鞋匠的女儿约翰妮听到了,她哭了起来。无巧不成书,自从那以后,残风一家的境况越来越不好了,人们很容易就看出,是谁在倒霉。
事情显而易见。
在三一主日34后的那个周末,裁缝奥尔塞去世了。现在只剩下玛伦一个人来操持这个家了。她依然坚持这样生活下去:靠自己,靠上帝。
就在这之后的第二年,拉斯木斯接受了坚信礼。也是这个时候,他进城了,去给一个大裁缝做学徒。这个裁缝没有十二个学徒,只有一个,而年经的拉斯木斯最多只能算是半个。他非常高兴,也非常满意。可是小约翰妮却哭了,她爱他的程度远超过了她的想象。玛伦这个未亡人独自留守在老家,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这时那条新公路开辟出来了。在柳树后边,也就是裁缝住所旁边的那条公路现在已经变成了田埂,而那个水池则变成了一潭死水,漂满了浮萍。里程碑也倒在一边了——此刻它什么都不代表;但是那棵老柳树还健在,枝繁叶茂,很是好看。风儿不停地从它的叶子和枝丫间穿过,发出萧萧声。
燕子和欧椋鸟都飞走了,但是春天的时候,它们还会再飞回来的。当它们第四次飞回来的时候,拉斯木斯也回来了。他已经结束了学徒期。他有点消瘦,但仍然是一个漂亮的年轻人。他现在的心情,就是想背上背包,到国外旅行去。
但是他的母亲抓住他不放,这是多么美丽的家乡啊,另外几个孩子都离开了,他是最年幼的,应该留在家里啊。只要他肯留在这里,他一定会有做不完的生意的,他可以成为一个流动的裁缝,可以在老家做两周,再回到城里去,这也算是旅行啊。拉斯木斯就遵从了母亲的意愿。
他在老家的房子里睡着了,梦到自己又坐在那棵老绿树底下,听它沙沙作响。
他是个长相俊俏的男人。他可以像小鸟一样吹着口哨,吹出动听的新歌和老歌。所有的庄园都很欢迎他,特别是克劳斯·汉生的庄园。这个人是这一代第二富有的地主。
他的女儿爱尔茜就像一朵惹人爱的鲜花,总是微笑着。有些狡猾古怪的人说,她笑就是为了要露出漂亮的牙齿。她随时都可以笑,而且随时都可以开玩笑,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的。
她喜欢拉斯木斯,他也喜欢她。不过他们谁都没用言语表达出来。
这样的状况让他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的性格和父亲很像,不太像母亲。只有当他见到爱尔茜的时候,他的心情才能高兴点。两个人在一起讲风趣的笑话,开口大笑。虽然适合开口表明的机会很多,但是他们俩人谁都没有吐露一丝心声来表达他们彼此的爱意。
“这又有什么用呢?”他这样想。“她的父亲一心想把她嫁给有钱人,而且哦是个穷小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离开她!”但是他舍不得离开这里,她的心就像是被爱尔茜一根线拴住了一般。在她面前,他就好比一只训练有素的小鸟:他可以为了她的快乐而遵照她的意愿来歌唱、来吹口哨。
在这个庄园里,还有木鞋匠的女儿约翰妮,她在这里做佣人,做一些平常的粗活。她需要把奶牛赶到田野里,和其他女孩子们一起挤牛奶。必要的时候,她还要运粪。她从来不到客厅里去,所以她很少见到拉斯木斯或爱尔茜,但是她从别人那里听到过,说两个人的关系就像恋人一样。
“爱尔茜的运气真好,”她说,“我不可以嫉妒她!”随着,她的眼角就湿润了,虽然她没有理由这样做。
到了城里赶集的日子。克劳斯·汉生便驾着车子去赶集,同去的还有拉斯木斯。他就坐在爱尔茜的旁边,来回都是这样。他是那样深爱着她,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可以对我表示一下的啊!”这位姑娘这样想到,而且她想得还很有道理。“要是他不开口,我就要吓唬他一下!”
没过多久,庄园里就盛传一个谣言,说是有个很富有的庄园主在向爱尔茜求爱。他很明确的示爱了,但是对于她对他的回答,目前还没有任何人知道。
拉斯木斯思绪万千。
一天晚上,爱尔茜的手指上多了一个金戒指,她问问拉斯木斯是否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订婚了!”他回答。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她问。
“是那个有钱的庄园主?”他说。
“没错儿!”她说,点了一下头就溜走了。
但是他没一起走。他回到妈妈那里,像个疯子一样,装好背包,向人海茫茫的世界走去。母亲玛伦哭了,但是她没有办法阻止他。
他从那棵老柳树上劈下一根树枝做手杖,吹起口哨,貌似很高兴的样子。他决定要出去见见世面了。
“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难过!”母亲说,“但是对你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所以我不阻止你,靠你自己和上帝吧。我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能像以前一样高兴快乐”
他就沿着新公路走。在那儿,他看见约翰妮在推运一大车粪。她没有注意到他,他也不想被她看到,所以他躲到一个篱笆后面,藏了起来。约翰妮则一直赶着车子,过去了。
他走向茫茫世界,没有人知道他最终将至何方。他的母亲一直觉得,年终之前他就会回来的:“他有很多新的东西要看,新的事情要思量,不过,他会回到老路上来的,所有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在气质上,他很像自己的父亲。可怜的孩子,我多么希望他的性格像我一样啊。我相信他会回来的,他是不会抛弃我和这所老房子的。”
母亲这样一直等了很多年,爱尔茜却只等了一个月。她暗中去拜访了麦得的女儿,也就是那个“半仙”斯娣妮。这个女人能“治病”,还会用纸牌和咖啡来算命,还能念《主祷文》以及其他很多东西。她从咖啡的沉淀中看出拉斯木斯所在的地方。那是国外的一个城市,但是她没研究出名字。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士兵和漂亮的女孩,他正打算去当兵或是迎娶一个女孩。
听到这样的话,爱尔茜非常难过到极点。她愿意倾其所有将他解救出来,但是她不希望其他人知道是她做的。
老斯娣妮告诉她,他一定会回来的。她能够做一次法事——一次对相关人员很危险的法事,当然,这也是不得已才采取的办法。她需要为他熬一锅东西,令他必须离开他所在的地方。锅在哪里煮,他就得回到哪里去——回到最爱他的人等待他的地方。或许要过几个月他才能回来,但是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一定会回来。
他肯定是在日夜兼程、跋山涉水地旅行,无论烈日严寒,无论疲劳与否。他一定会回来的,但是必须回来。
挂在天空的正是上弦月。老斯娣妮说,此刻正是做法事的好时机。这棵老榆树在暴风雨的天气里被劈开了,斯娣妮顺手扯下一根枝条,打成了一个结——它能把拉斯木斯引回到他母亲的家里来。她又把屋顶上的青苔与石莲花采了下来,放进正在火上熬着的锅中去。这时轮到爱尔茜了,她需要从《圣诗集》上撕下一页来。她巧合地撕下了印着勘误表的最后一页。“作用是一样的!”斯娣妮边说边将它扔进锅里。
每一样东西锅里都得有,还要无休止的熬制,一直熬到拉斯木斯回到家中来才可以。还要割下来斯娣妮屋子里的那只黑公鸡的冠子,也扔到汤里面。爱尔茜手指上的那个大金戒指。同时斯娣妮告诉她,这些东西放进去就收不回来了。她——斯娣妮——真是聪明呢。很多我们叫不上名字的东西都被扔进了锅里。那只大锅一直放置在发光发热滚烫的炭火上。当然,只有她与爱尔茜知道这件事情。
月亮圆了,又弯了。爱尔茜时常跑来问:“他回来了吗?”
“我知道很多事情!”斯娣妮说,“我可以看到很多的。但是他要走的那条路到底有多长,我却看不到。他一会儿在翻越高山,一会儿在恶劣天气下的海上。穿过大森林的那条路非常长,他的双脚磨起了泡,身体也在发热,但是他必须继续前行!”
“不可以!不可以!”爱尔茜说,“这让我很难过!”
“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停下来了,要是他停下来的话,他就会倒在大路边死掉!”
又是许多年过去了。月亮又圆又大,老柳树下依然缠绕着风儿的呼啸,一条长虹出现在天上的月光中。
“这是一个成功的预示!”斯娣妮说。“拉斯木斯就要回来了。”
但是他并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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