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以后我就是他-《战地摄影师手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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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站着」
纳迪亚说完,不忘在身旁躺着的多米尼克脸上亲了一口,这才在卫燃的搀扶下站起来,艰难的一步步挪到了墙边站好。
「需要给你打一针止痛吗」卫燃举起相机前问道。
「不用」几乎全靠墙撑着后背才能站稳的纳迪亚轻轻摇头拒绝了卫燃的好意,随后面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见状,卫燃也立刻按下快门,将这个难得的笑容定格在了底片上。
「你看起来很开心」卫燃一边搀扶着对方重新趴在床上一边问道。
「不该开心吗?」
纳迪亚反问道,「多米尼克还活着,我们逃出了德国,而且还得到了新衣服,刚刚勒娜太太还送了我一条裙子当做礼物。」
「但是豪斯特死了,海克死了,奥坎和…」
不等身边躺在同一张床上的多米尼克说完,纳迪亚便反问道,「难道我们不开心他们就能活过来吗?还是说他们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把我们送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我们哭丧着脸,看你怀念你的蛋蛋?
而且勒娜太太刚刚不是说了吗就算没有蛋蛋对你也没有什么影响的,我们以后最多也只是没有孩子而已。「
用力深吸一口气,纳迪亚无视了卫燃的存在,探身趴在多米尼克的怀里说道,「我都不在乎这件事你还怕什么?」
相比豪斯特和奥坎他们,你只是失去了两颗蛋蛋而已。之前在城堡的时候,你不是总在劝我吗怎么现在你反倒变成这个样子了?」
「快起来吧!」
决定当个电灯泡的卫燃轻轻拍了拍多米尼克的肩膀,贴着他另一边的耳朵低声说道,「纳迪亚是个好姑娘,别让她看不起你。「
多米尼克愣了愣,伸手用力抹了抹眼角即将溢出的泪水,任由卫燃搀扶着他坐起来,拍了一张能让他有机会开始新生活的证件照。
「介意我让其他人进来和你们一起拍一张合影吗」卫燃放下相机故意问道,「就像我们出发之前那样。」
多米尼克的脸上下意识的出现了一抹慌乱之色,紧跟着便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维克多…谢谢…谢谢你。「
「你该谢谢纳迪亚!」
卫燃说完,又将纳迪亚扶起来,这才拉开房门,招呼着外面的孩子们进来。
在听闻要一起再拍一张合影,这些伙伴们立刻拿着刚刚分到手的礼物涌进了这个并不算大的房间。
出乎多米尼克的预料,这些一起共赴生死的伙伴
们根本没有像他担忧的那样嘲笑他的伤势,反而只有他没想到的关切问候以及各种略显幼稚的安慰。
最终,在卫燃的指挥之下,这些孩子们以坐在床边的多米尼克,和直着腰跪在他背后床上的纳迪亚为中心,举着农场主德温特送他们的礼物,洋溢着早该出现的轻松笑意,拍下了一张劫后余生的合影。
「少了九个人…」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除了活着离开帮他们引走追兵,但却不知道此时是生是死的美国大兵蒂莫夫,以及同样活着离开去寻找多米尼克家人的索菲和琦琦,其余那六个永远都没办法再走出那片森林,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合影里的人,便是这些过分年轻的无辜者,为了得到这场战争的离场券所付出的惨痛代价。
「昨天出发的时候,奥坎还搂着我的肩膀的。」
瞎了一支眼睛的托纳斯低头看着脖子上那块略微有些变形的怀表式指北针喃喃自语说道,同时,一颗颗的泪珠,也从他脸上滑落,砸在了地板上。
「出发的时候,海克姐姐还和我说,等我们逃出去,她就帮我洗头发呢。」
一个看着也就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抓挠着头皮,带着哭腔说道,「我的头发里长跳蚤了,但我宁愿头上全是跳蚤,也想让海克姐姐他们都活下来。」
片刻的沉默和压抑之后,一个看着和奥坎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揽住了约纳斯的肩膀,「约纳斯,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如果你愿意,我就是奥坎。」
「等下我帮你洗头发「一个红肿着眼睛的小姑娘从背后抱住了那个小姑娘,「以后我就是海克。」
」那以后我就是豪斯特!」
又一个小伙子拍着胸脯说道,「以后我就是豪斯特了,维克多,记得帮我改一下名字,以后我就是豪斯特了。」
「以后我就是贝恩德!「又一个小伙子举着手大喊道。
「那我以后就是斯特凡!」
站在最边角的一个孩子大喊着抢下了另一个被炸死在溪边的伙伴的名字,「维克多!我以后是斯特凡了,记得帮我改名字,斯特凡·弗林斯。我现在开始,叫斯特凡·弗林斯。」
「那个美国人叫什么来着?「一个没想到名字的小男孩想了想,「巴德?对,我以后我就是巴德了「
「巴克!「
多米尼克忍不住提醒道,「他的名字叫巴克,巴克·贝尼尔斯,我早就知道他的名字了,他来自一个叫做蒙大拿的地方,他家养了很多牲口,这些都是蒂莫夫帮忙翻译告诉我的。」
「那就巴克,维克多,以后我叫巴克...巴克什么来着?多米尼克,你快再说一遍。」这个小男孩说到一半看向了多米尼克。
「巴克·贝尼尔斯」多米尼克再次重复道,「要不然我…」
「对」
这小男孩不等多米尼克说完便大声说道,「维克多,我就叫这个名字了!巴克贝尼尔斯」
「不知道蒂莫夫先生还活着没有…」一个看起来是比约纳斯大不了多少的小家伙颇有些期待的嘀咕了一句。
」闭嘴你个白痴你在想什么蠢事!」
艰难的跪在床上的纳迪亚用指节在这个小家伙不太聪明的脑袋瓜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后者也下意识的一缩脖子,傻笑着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或许笑声真的拥有某种魔力,很快,这个明明上一刻还充斥着悲伤的小房间里,转瞬便被那些无比年轻且充满活力和希望的笑声填的满满当当。
在卫燃以及门外偷听的那些中老年人同样忍俊不禁的笑意中,这些侥幸从战场中央活下来的小家伙们,无意间用另一种方式,让那些没有走出森林的伙伴们活了下来——即便这个带着些许幼稚的
方法是那么的…苍白无助,却又真诚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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